汪宗辉

肯尼亚今年大雨季，雨水频繁，雨量还大，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项目司机威利的美好生活。这么大的雨，要是放在以前，威利估计晚上觉都没法睡了。

威利和我是老铁。去年圣诞，得知他家离项目部很近，我提出去他家拜访一下，顺便去看看他的小孩。他似乎有些不愿意，各种理由不让我去。最终，在我的强烈坚持下，他没辙，只好硬着头皮，开着车带着我往他家走。

在去他家的路上，他有些不自然。只顾着开车，也不说话。这要是放在平常，我俩东拉西扯，无话不谈。

下了车，我跟着他，穿过一片小树林，来到一座十分简陋的铁皮房跟前。他的两个孩子看到我们，唰地从铁皮房子里冲了出来。

看着这简陋的房子，再看看眼前穿戴整齐的威利，心里顿时明白威利不让我到他家的原因了。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，我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：“我老家以前的房子在遥远的山村，是用茅草搭的，下雨天还漏雨呢。 ”孩子们围了上来，我和他们打招呼，有说有笑，这也似乎冲淡了些尴尬。

威利是2016年初到项目当司机的，为人很热情，工作也很负责，上班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。他开的车也保养得最好。每天早上，他总是比其他司机早到半小时，在洗车场把车子里里外外洗得一尘不染。坐在他的车里，感觉格外舒坦。

威利终于引着我走进了他的家。屋子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。落座，一杯肯尼亚特有的奶茶下肚，威利这才跟我袒露心声。原来，在来项目当司机之前，他没有正式工作，靠放牧为生，顺便打打零工，补贴家用。家里还有两个小孩上学，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。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在我们项目上班后，才有所改观。自从在项目当上司机，他就有有了稳定的收入，而且收入在当地还很高。

说着说着，威利突然有些丧气，原来他最大的烦心事就是房子。现在他们一家住的这座铁皮房有些年头了，雨季的时候，外面下大雨，家里下小雨，所有的锅碗瓢盆都得拿出来接水。威利不觉地叹了口气。但是他忽然又兴奋地跟我说，他现在正在攒钱，准备等钱攒得差不多的时候就盖一座新的砖房。

我问还要攒多长时间，他说还得再攒上一年。我沉思了一会儿，主动跟威利说：“威利，要不我先借你三万肯先令，加上你现有的积蓄，你乘着小雨季马上结束，赶快把房子的框架先盖起来，装修以后再说。 ”威利有些不好意思，我跟他讲道：“没事，你每个月还我三千,十个月还清，利息就是明年圣诞节，我来的时候，你给我宰头羊。 ”

“这绝对没问题，要是房子盖起来了，别说宰羊了，杀头牛都行。 ”威利很兴奋。

第二天，我就把三万肯先令交给了威利，威利握着我的手，一个劲地感谢。我催着他赶快启动建房计划。人有了目标，就有了动力。自从开始建房，威利每天正常下班后，总会去抢着干一些加晚班的活儿，比如给现场送饭、送水等。“多少也能多挣些。 ”威利说起来呵呵一笑。

今年二月底的一天，威利突然提出请我去他家。这一次，威利有些神秘，一路上很健谈，但是丝毫不提房子的事。下车后，我凭着上次的记忆，往他家走去，穿过那片记忆中的小树林，眼前一幕让我惊呆了。也就两个月时间，一座崭新的一层小砖房就呈现在我的面前，这彻底改变了我对肯尼亚人做事效率低的印象。

我诧异地盯着威利，他这才向我道出天机。原来为了解决资金不足的问题，除了我借给他的三万肯先令，在他朋友的指点下，他又通过项目人力资源部开具的就业及工资证明，顺利地从镇上的一家银行贷了十万肯先令的款。

“银行的人得知我在世界五百强的中国企业工作，而且还是在修铁路，他们直接给我开绿色通道，不到三天，十万肯先令就到了我的账户，有了资金，进度自然就快了。 ”威利说起来很轻松。

那天，威利很自信地把我领进了新房子，两室一厅，大概80平方米左右，房子布局虽然有些紧凑，但是布置得很温馨。那天傍晚，威利还特意宰了一头羊，给我做了当地最地道的烤羊肉。

2018年的雨季来得有些早。三月初，大雨瓢泼而下，好在威利一家早已搬进新居。“这么多年，终于能在雨季睡个好觉了。 ”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，威利不胜感慨。

（作者单位：二公局）